在一众凝神端坐着听陈老先生说书的客人中,魏星寒显得格格不入,他直接叫了声老先生出来。
台上人显然注意到了这位颇有些胆气,又或者说愚钝,不认真听书的少年。
陈老先生有些不快,说书不到尽兴时被人打扰着实有些不舒服,老先生眉角微皱,停下来,向魏星寒寒声问道,“少年,老夫说书时最忌人打扰,你有何事?”
魏星寒本就是自小和先生一同游历,这种场合也是遇见过多次,当下也不怯场,赔个不是,然后朗声道,“陈老先生,小子只曾听闻咱们大楚的书院是读书人的圣地,这书院里有修士,为何不曾传出来过?”
这也是众人都想知道的,众人见这少年问出这个问题,也不计较他打断陈老先生的过失,皆将目光放在陈老先生的身上,想要看看陈老先生怎么回答。
老先生看似有些不快,实际上并未在意少年的打断,相反对少年提出这个问题有些赞赏,而且这不骄不躁的态度反而让老先生高看了一眼。
老先生又看了魏星寒一眼,这一眼老先生发现了些不同。“咦,这小子的资质…怕是不弱于那位书痴了吧”。
这有些惊讶的想法在老先生心底慢慢浮起,老先生不动声色,再次捋了捋胡子,缓缓说道,“这渭城地方偏僻,你们不知道也是正常,老夫年轻时也以为书院只教书生,还是后来,老夫才知道原来那书院内院暗藏乾坤,培养我们大楚真正的天骄。”谈到书院,陈老先生的神色中的自豪是隐藏不住的。
“这么厉害,书院里竟然还有…”
“那进了书院岂不是能修行了”
“回家就得拜托要去都城的大哥把儿子送到书院去…”
台下的众人听到陈老先生的话都小声议论起来。魏星寒听了这话也有些惊讶,书院的一切他确实不太了解。
他一直都想去书院,但并不是为了修行,而是想要成为一个像先生那般的人。他并不知道先生有没有进入过书院。不过他想,先生那般厉害的读书人一定是从书院里出来的吧。
又是一声醒木的声音传来,众人的议论声消了下去,老先生又拍了一次醒木,示意大家安静,魏星寒也回过神来,保持安静,等待老先生的下文。
老先生继续开讲,慷慨激昂,这次倒是没有人打扰了,老先生讲得十分尽兴,下方众人听得也是一样,沉迷其中。
老先生说着百年前的书院天骄镇压北燕,齐梁一众天才,那下方的的听众听得是一个热血沸腾,仿佛自己就是那个镇压一切的猛人。
听众们纷纷喝彩,掌声,叫好声连续不断。魏星寒也在台下感慨,原来还有着这么精彩的世界。
不过老先生接下来却是画风一转了,原来再后来那人做了一件错事。引起了很严重的后果,事情具体如何老先生却是没有透露。
总之那人的行为引起了诸多大势力的怒火,北燕的学宫,齐梁的三千观,还有风雪剑宗,无相宗,灵山等大势力驾临书院,书院大先生何其人也,但也无法做到完全袒护那人,只能任其封印修为自生自灭。
诸人听到这里心中又是一紧,是为那人感到惋惜。这样一位绝世天骄却是沦落到这种地步。
魏星寒的心中同样也是一紧,他的思绪早已随着这百年前的猛人驰聘在三座天下。
不过此时,客栈的二楼却是有一处地方仿佛不被这令人紧张的氛围所干扰,二楼靠近看台的位置,两名儒生模样的人在彼此交谈着。
桌上有两杯冒着氤氲热气的茶水和些许果物。其中一位端起面前的热茶,品了一口,缓缓道“那人确实可惜了,魏望川…”说到这里,这儒生又像是在顾忌着什么,便缄口不言了。
坐在他对面的俊逸儒生接过了话题,笑着向刚才那位儒生道,“张扬,你太过紧张了,魏望川都自我放逐近百年了,应当不大可能在世上了。不过现在书院已经决定要讲修行之事外传了啊?”俊逸儒生又望了望陈老先生,接着说道,“还有这陈老先生,他从信陵城来到这渭城是要干什么?难道…他也是为了那个东西?”这儒生有些狐疑。
对面的叫张扬的儒生眉头微皱,思索了片刻,道,“魏望川还在没在世我不知道,祭酒大人出来时点过这天下要大变,看来咱们三座天下都不隐瞒修行之事了。这陈老先生来到渭城怕是十有八九是为了那样东西,不过不应该啊”张扬也有些疑惑。
他端起茶杯又品了一口,继续道,“这件事就应该只有咱们学宫的人知道,难道消息泄露了,书院里也知道了那件东西?”
“慎言,”俊逸儒生望了望四周,压低声音说道,“隔墙有耳,咱们的身份在大楚不能暴露,还是谨慎些,消息可能真的泄露了。”
得到这个猜测,两儒生觉得有些紧迫,俊逸儒生当机立断道,“张扬,你先在这里注意陈老先生,我先去这渭城四处转转,打探下那东西的下落。”
那名叫张扬的儒生也知道这事的重要性,刻不容缓,点了点头,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注视着陈老先生,而那俊逸儒生,却是起身拍了拍青衫,大踏步离开了客栈。
在一楼的魏星寒自然是不知道这段二楼的对话,陈老先生的故事已经到了末尾,魏星寒仍有些意犹未尽。
不过魏星寒也知道时候到了,也不强求,收拾收拾有些飘飞的思绪,站起身来,伸了伸懒腰,准备回到先生所在的客房去。
众人听到最后也是有些意犹未尽,但陈老先生已经停了,有人想要上去攀谈,却见老先生伸出手抬了抬,拒绝了,老先生慢慢地走到了魏星寒的桌前,笑着问道,“小兄弟,老夫这个故事如何?”
众人还以为老先生记住了刚刚这小子打断他的事,认为接下来这小子会遭殃,有心思细腻的妇女甚至都紧张的眼睛快滴出水来,也有好事者想要围观看着接下来的事情。
老先生却是挥挥手让他们都离开了。
他们本不愿意,但知道老先生是都城来的大人物后也不敢违逆,都纷纷离开了。走时还看着魏星寒叹息,仿佛接下来会在魏星寒身上发生很糟糕很糟糕的事情一样。
显然,是他们想错了,陈老先生并未做出什么来,他只是和善地问道,“小兄弟,我观你这修行天赋甚佳,养气功夫也很好,不知你是否愿意入书院修行?我也不瞒你,老夫乃是大先生的弟子,倒是有为师收徒的权利。”
魏星寒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撼到了,他有些怀疑,一脸古怪地看着陈老先生,想着这陈老先生是消遣他的,成为修士,飞天走地,哪有那么容易。不过在下一秒,魏星寒便不怀疑了。
陈老先生仿佛看穿了魏星寒此时的想法,他也不拆穿,只是笑着挥了挥衣袖,凭空取出了象征着书院弟子身份的玉佩送到魏星寒身前,笑着道,“相信老夫修士的身份了吧”。
魏星寒伸手接过玉佩,仔细看了看,看这一手凭空取物,他信这老先生是修士了。魏星寒心里说不意动那是假的,毕竟是书院多少人梦寐以求,却难以进入的圣地。
陈老先生已经准备好了,带着魏星寒入书院修行,不过魏星寒却是摇了摇头,拒绝了。